灵岫国,龙驹寨。
清溪之上,一具‘浮尸’正随波逐流,荡漾而行。
全身破烂不堪地浮尸缓缓睁眼,眼中惘然转瞬即逝。
浮尸未死,名唤司马元。
他轻咳几声,虚弱无力,哗啦啦地水流声传入耳中,他偏头一看,发现此刻自己正漂浮在水中,顺流而下。
司马元仰头看向星空,只见圆月高挂,繁星点点,时闪时亮。
他抬头瞧了眼上游村寨处,眼神复杂,嘴里念叨着,“何至于此,何至于。”
随后他奋力挣扎,翻身划游,忍着剧痛,向着岸边慢慢靠拢。
寻了个隐秘山洞藏身,轻轻撕开沾满淤血与碎肉的衣襟,疼地他龇牙咧嘴,闷哼不已。
随即将路上找到的草药嚼碎,敷在胸口;同时心念如一,运转内力缓缓修复伤势。
半月后,拘龙潭,山崖附近。
郁郁葱葱地山麓间,一个半大少年正在朝着龙驹寨方向快速的奔跑,神情颇为焦躁不安。
十数日过去,除去胸口还有稍许隐隐作痛外,再无其他伤势,几近痊愈。
而他则顺流而上,一路翻山越林方才寻至拘龙潭附近,同时路上采摘野果、捕捉野兔等用以充饥,如此耗费半月后方才将伤势恢复七八成。
就在这时,只见西边群山之间,似有轰鸣声响起,似剑鸣刀响,又似弓箭呼啸声,甚至还夹杂着刀剑之间的激烈碰撞声。
司马元停下身子,皱眉四顾,却一无所获。
须臾,他猛然抬头,顿时眼神一缩,却见在西边百丈外的低空上,有两道光芒正在疾速飞来,并且呈坠落之势。
观其态势,似乎很快就要在此处降临。
司马元忽然想起村寨中某些传说,脸色霍然一变,身形猛地向前一扑,藏入荆棘丛林之中。
光束愈来愈近,不过弹指功夫,其便掠至拘龙潭附近。
这时,却见前方那道光束好似终于力有不逮,摇摇晃晃地跌落下山崖,随后嘭地一声传来,恍若跌入山底,当场就摔死了。
紧随其后的那道紫色光束顿时停住空中,露出其一团貌似人形的光影,其先是探察了一番四周后,发出一道清冷哼声,随即猛然下坠,随同先前那道身影坠落而去。
数刻钟后,自崖边草丛中传来轻微的摸摸索索声,一颗蓬头垢面的少年脑袋悄无声息地露了出来。
其动作极其小心翼翼,生怕惊动了进入崖底的两位‘神仙’。
司马元眼中满是不敢置信,有惊骇、忐忑与惊疑不定,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渴望与炙热。
他缓缓地深呼口长气,慢慢地探出前身向下看去,只见深渊之下迷雾茫茫,一无所获。
司马元使劲儿揉了揉双眼,依然毫无所得,正有些气馁之际,耳边似忽高忽低地声音传来。
他当即精神一振,贴地辩听,隐隐约约似有刀兵碰撞之声通过山崖传入耳中,还伴有两道声色不同的怒吼声、痛骂声,以及怨愤之声。
随后声音好似渐行渐远,慢慢地消失殆尽,司马正皱眉之际,胸中忽然传来一阵心悸感。
他顿时醒悟,当机立断地抽身后退,再次躲藏在背后地荆棘密林之中,大气都不敢喘,宛若窒息。
等待片刻后,果然不出司马元所料,自崖底忽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,宛若神兵利器刺破空气,划破碧空,留下一阵白雾烟尘与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后,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,速度似比来时都要快上不少。
山崖之上,屏住呼吸的司马元见那道浑身被紫气包裹的身影远去之后,小心地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,连呼好险,浑然不觉其背后衣襟早已湿透。
司马元慢慢爬出草丛,趴在崖边,眼神似有所悟,“修道人自相残杀?”
他眼中似有明光闪烁,往下崖底的眼神如同猎物。
百丈崖底,碧幽深潭边。
一具被污血染红衣袍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潭中,气息俱无,宛若死绝。
四周被染红的深潭血水正在向着四方蔓延,好似要浸透整个深潭,一股股清凉的气息中混杂着腥臭的血腥味,令人不禁干呕不断。
忽然,浮尸旁缓缓跃出一颗脑袋。
正是司马元。
他双手划着清凉的潭水,看着眼前的尸体,心中莫名地激动而振奋,果实尽在咫尺、触手可及。
随后司马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潭中的尸体拉扯上岸。
他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扫视着眼前这俱骇人的尸体。
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,甚至不能称之为伤口,而是窟窿。
只见在其心脏处有一个近乎成人拳头大小的空洞,血肉模糊,狰狞而怖恐,里面的残碎心脏都清晰可见,令人胆战心惊、极为瘆人。
尸体貌若中年,身罩玄袍,黑衣紫带,宛若世族尊勋,贵不可言。
司马元内心惊骇之极,既是震惊于那人下手之狠,也为自己掺和这趟浑水而忐忑。
须臾,他按下胸中澎湃心境,渐渐冷静下来。
同时,其目光愈发炽热,绿油油发亮。
然而在搜查一周后,却是一无所获。
忽然,司马元眼神一亮,他扒了扒尸体的胸腹,鼓囊囊地,司马元瘪嘴不已,正要抽身时,却摸到一件不一样的东西。
司马元顾不得死者为大的道理,当即扯开其胸前衣袍,一个宝镜呈现在眼前。
古镜横径约五寸,镜鼻作麒麟蹲伏之状,绕鼻并列四方;有龟龙虎凤,依次陈布。四方外又设有八卦,卦外再置十二辰位,尽皆牲畜飞禽。而在辰畜外又有二十四字,周绕轮廓,文体似隶非字,宛若神符。
司马元眉眼一挑,伸手一探,便将古镜紧握在手。
忽然,一道幽幽地声音,突然在司马耳边响起,
“小子,当着老子的面扒我东西,似乎不太好吧!”
司马元手指犹如触电般迅速缩回,同时身体犹如炸毛的野猫般,猛然向后跳跃,连退数十步;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与惊疑不定。
这时,只见那具死寂不动的‘尸体’嘴唇在轻轻蠕动,上下开阖,似在无声言语。
司马元当即心神胆寒,浑身冰凉。
诈尸了!!!
随后令司马元更加头皮发麻地一幕出现了,只见地上本是冰凉的猩红尸体缓缓睁开双眼,露出一双阴冷眼珠,直勾勾地盯着司马元,干涸地嘴唇微扯,似有一丝邪魅的笑容挂在嘴角。
那人挣扎起身,瞥了眼胸前的窟窿后,本是阴冷地目光微微一沉,继而向死敌逃遁的方向望了一眼后,目光阴狠而怨毒。
其人似在喃喃自语道,“贱婢,走着瞧,今日之恩,来日必十倍奉还!”
当他转头看向司马元时,犹如毒箭的阴沉目光落在司马元的脸上,继而缓缓下移,瞧见司马元手中的古镜。
那人脸色一沉,继而目光陡然发亮,倏忽间落在司马元胸膛之上。
猝不及防之下,司马元当即惨叫,继而其瘦削地神躯仿若被一股沛然巨力给撞飞,直接倒在身后数丈远处。
那位落难的‘神仙’对着司马元嘿然一笑,“小子,你过来吧!”
继而伸出右手,向着他轻轻一抓,司马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对方飘去,不过瞬息便落入手中。
司马元在被对方那道诡异地力量抓住时,身体四周犹如凭空生出重重束缚将其捆绑,继而被一股吸引力给拉向对方身前。
司马元脸色再次大变,心中慌张不已,正要大声呼嚎之际,却双嘴紧闭,犹如被封住般,难以开口。
尤其是当他想要挣扎之际,对方那道庞大的束缚之力却再次加大,并将司马元牢牢箍紧,司马元当即被勒得脸色发涨、通红发胀,即将窒息。
随着两人相距愈发之近,司马元眼中的绝望之色也愈发的浓郁,他忍不住再次吐出一口淤血。
黑色的魂血!
如墨魂血滴答在司马元手中的古镜之上,缓缓沁入其中,消失不见。
临危之际,司马元微微偏头,继而瞳孔骤然一缩,他当即福灵心至,脱口而出,
“灵镜,御敌!”
话音刚落,一道镜光倏忽闪现,直冲那人而去。
噗地一声,镜光穿透肺叶,那人目光之中似一丝不敢置信,俄而渐渐暗淡,再无声息,唯有口中似有一道微弱呢喃残留,
“时也,命也。”
继而直挺挺地躺下,气绝身亡。
司马元微微咳嗽,看向古镜的目光似有震撼与不敢置信。
半响过去,失神恍惚地司马元耳边忽有一阵嗡嗡传来,他不禁打了个寒颤,继而起身看向那句尸体。
他磨磨蹭蹭了半天方,才走到对方身侧,继而小心翼翼地瞅了一下,刺鼻地尸臭味、腐烂味飘荡在潭边。
尤其诡异恐怖地是,在那人碗口大窟窿的伤口处,此刻已然飞来了数只苍蝇蚊虫,以及不少蚂蚁、幼小蛆虫爬上爬下,令人恶心干呕。
尸体已然面目全非。
前一刻还是个睥睨四方的大仙人,此刻却成为了一堆污秽肮脏地烂肉,血淋林地肋骨上满是赤红色血蚁与肉红色蛆虫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肆意吞食着那人的血肉。
咀嚼声、蠕动声,以及白森森的血骨磨牙声,传入司马元耳中。
他内腹中当即涌出一股呕吐之意,恶心干呕,几乎要吐出苦水来。
同时,一股寒意从脚底蹭到头顶,冷汗直冒。
吓得司马元噗通后退数步,倒吸冷气。
待其彻底冷静后,他走到一旁扳断一截木棍后,费了半天劲儿,在松软土上刨出一个半人坑。
用枯草烂叶,将那腐烂尸体包裹住。
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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