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驾——驾——驾——”,阴沉的冬天,冷冽的北风,南岳衡山下官道上一辆马车在极速奔驰,四个壮汉骑马跟随在后。一行人正行进间,全面忽然闯出十余打扮像家丁的人挡住了去路。这些人都手握刀剑,似乎是来者不善。车夫慌忙“吁——”的一声,并勒紧了马缰,马车停了下来。
“车夫,出什么事了,怎么停下来了?”车内传来苍老的问话声。接着车帘卷起,一个约六十岁的老者伸出头来。“大人,前面有人挡路。”车夫回答。这时跟在后面的壮汉也一起勒住了马,其中一个打马缓缓走向前。其余三人打马护在了马车边。超越马车的壮汉朝对方拱手施礼:“各位朋友请了,为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?”
只见从这些家丁后面,缓步走出来一个穿着考究的锦衣年轻男人,肩上抗着一柄大刀。问道:“车内坐的可是王温?”壮汉看了一眼车上的老者。老者自己说道:“正是老朽,有什么事吗?”男子一听完,立马把刀举了举,然后横刀在身前。只见那些挡路之人,飞奔过来把马车团团围住。后面一匹马直冲到男子身边,马上坐着一位美貌的年轻姑娘,只见她面若桃花,凤眉明眸,约十七八岁,穿着一袭白衣,披着一件纯白的绒毛风衣,腰挎一柄长剑,看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小姐。
“王温!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姑娘厉声喝问。“请恕老朽眼拙,不知小姐是哪位。”“我姓周,害死我母亲和哥哥的就是你这老贼!”王温一听就明白了,当年自己在宋军围城时,偷开城门,让宋军轻易进入潭州,俘虏了节度使周保权,周保权母亲怕受辱而自尽身亡。没想到他还有个妹子活着,王温紧张的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兄弟们,把他给我拉下来。”“是!小姐。”有两人应声就朝走王温走来。护在车边的壮汉一看情形不对,立刻飞身下马,抽出腰刀,挡住两人。姑娘说:“这几位朋友,我是来报仇的,冤有头债有主,如果你们识趣,还是尽快离开的好。本姑娘不伤害无辜的人。”一壮汉回答:“就凭你们也想伤害到我们?我看还是你们自行离去,免得大爷动手,我们潭州四英怕过谁来?”
姑娘笑了笑:“潭州四英?没听说过。要如何你们才能不插手此事?”马车前的壮汉道:“既然江湖相遇,那就按江湖规矩,我们接了这单护送的买卖也只好和你们见个高下了。”“是吗?那这样你们四个人联手,如果能打败我,我立马掉头就走。如果你们输了,那该如何?”“你说什么?我们四人联手?我们要是输了,自然是任你处置了。”“好,那我们一言为定。”
姑娘说完,轻轻一跃,瞬间便站到了马前。她旁边的男子说:“表妹,他们不用你出手,我来料理就好。”姑娘回了下头,手上已多了把剑:“表哥,让我试试我新学的剑法,不好吗?你帮我看住王温老贼就好。”男子听了,也就不在语言。由于姑娘身法极快,潭州四英竟然没能看清她如何下的马,又何时拔的剑。四英本来想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对付足够,现在看姑娘显露出的武功只怕四人联手都未必能胜,只好四人都亮出腰刀,把姑娘围在中间。
姑娘持剑站立了一会,见潭州四英都凝神静气,站立不攻,知道他们一是觉得以四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先攻,二来估计也是心虚没把握。姑娘心想你们不动,让我先动,你们自己找罪受,可怪不得我了。
姑娘喊了声:“看招!”右手剑一挥,声到剑到,剑尖直奔前面一人的咽喉。相距还有数尺,凌厉的剑气便已直逼而来。那当前之人大骇,急挥刀来格,同时急退。但见姑娘瞬间剑一转,长剑已刺中这人手腕,“铛”的一声腰刀已掉落,他手腕上顷刻血流如注。此刻其余三人刀同时砍向姑娘,姑娘头也没回,左掌一扫过去,三人只觉一股力道像狂风扑来,逼的三人竟然站立不住,连连后退几步。“表妹,园剑飞花,凤凰展翅,使得真好!”旁边观战的男子大声喝彩。
潭州四英对望了一眼,心知自己和人家功夫差距太大,还好姑娘手下留情,否则就不是流血,而是要断腕了。再打下去那就只能是自取其辱,白白送命了。何况对方还有那样多人,那个青年和她表兄妹相称,想必功夫不在姑娘之下。受伤了的是四英中老大刘虎,他包扎伤口后说:“周姑娘,我们认栽,由你处置了。”周姑娘说:“我们无冤无仇,何必处置,你们快速离开就是。”
“这……”刘虎四人,虽自号为“潭州四英”,其实也就是收钱办事的商人而已,趋利避害是商家本性。此刻见事无挽回,虽觉良心不安,但和王温道了声对不住,立刻上马狼狈而走了。
周姑娘也不理睬他们,对马车上的王温说:“老贼是自己动手,还是要人来帮你?”王温已经惊呆了,跪在车上哀求:“大小姐能否看在老朽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份上,饶我一命?这里的财产任你取去。”“没骨气的老东西,当年怕死卖主投敌,今日又屈膝讨饶。阿山,帮他一刀!取了老贼人头。”
“是!”一汉子答应一声,一把抓住王温衣领拖下马车。旁边又过来两人摁住王温,前一人手起刀落,顿时人头落地。接着有人冲上马车,把车内剩余的二人全部拖下马车,按倒在地上。姑娘仔细看,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女孩,两孩子已经被吓得直嚎哭。
原来王温妻子早已故去,这次又因为儿子和媳妇遭遇意外双双丧命,备受打击、心里悲苦之下才辞去官职。打算带两孙女回归韶州老家,抚养孙女长大成人。没想到今日遭杀身之祸,也只好归于之前所做恶事而得恶果了。
看到是两小姑娘,周姑娘一时犹豫了。周姑娘表哥却说:“阿山、阿水还等什么,一并除掉。”周姑娘道:“表哥,两孩子是不是就算了。”周姑娘表哥却说:“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。表妹不要太心软,留下以后成祸害的。你们立刻动手,我们还要早点赶回去。”阿山、阿水又举起刀朝两小姑娘砍去。眼看俩小孩就要人头落地,突然“铛”“铛”两声,两块石头呼啸飞来,把刀挡飞落到地上。众人大惊,四处张望,周姑娘急忙高叫:“什么人多事?暗算于人!”“姑娘说笑了,在下没暗算谁,只是挡开了杀人的刀。”有人在树林里大声回答。
接着,从小道边的一大树后面走出来一青年男子。见他穿着一件虎皮衣,背着一个箩筐,眉目到清秀,只是皮肤较黑,看样子是个山里的猎户,大约二十来岁。青年走到姑娘前面丈许停步。
“你是什么人?干嘛管我们的闲事?”周姑娘沉着脸问道。“我刚经过这里,见你们一堆人挡路,拿着刀剑。我本来也不想多事,才躲在树后,想等你们走了我才过去,可没想到你们要杀人.。头一个我没留意,来不及出手施救。这两个可不能再让你们杀了,就扔了两块石头。有事可以好好说嘛,何必伤人性命。”周姑娘表哥喝道:“这干你何事,你过路就快过去,别碍我们的事。”周姑娘对表哥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。刚才那猎户站立的地方离马车处有数丈之远,他竟然丢两块石头就把阿山阿水的刀击落,可见功夫不简单。
周姑娘问道:“我们刚才对话你可听见?”“隔得远了,我也没留意去听,不知你们说了什么。”青年说。“那我告诉你,这个老贼害死我母亲和哥哥,我是不是应该杀他报仇?”“这……”青年听如此,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,杀害父母之仇,那是不共戴天。如果真是如此,到不便插手。
周姑娘见青年沉默就继续问:“如果换成是你,你会怎么办?”青年说:“可姑娘已经杀了他,那也算是报仇雪恨了。这两小姑娘可是无辜的。姑娘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,放过她们。”周姑娘的表哥冷冷地说:“哼,我们一定要除去呢?”青年:“那就只好挡驾了。”青年边说边动,快速移步到了两孩子身边,双掌一推,阿山阿水等人被全数推后数步。话一说完,青年已立在两女孩前面。看来他是怕那些家丁忽然下手害死了两女孩。
周姑娘和表哥对视了一眼,知道遇到劲敌。那些家丁各各都训练有素,却被他一掌全数推开,换成自己两人都没这等功力。那表哥乎的一下,一刀砍来,边喊:“看刀!”青年也不避开,手一动,背篓飞速横移而来,侧击向大刀,大刀被激荡开来。表哥也随着身形一晃,忙运功立稳。正要抢身上前,忽听周姑娘叫道:“表哥,住手!”这表哥便急停住了身形。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,刚才那青年和表哥交手一招,便胜负已分,表哥远不如他。
周姑娘本也不想伤害两女孩,如果真要强行杀人,今天恐怕伤亡惨重,又何必性命相搏呢。刚好趁此机会收手,还留下以后见面余地,周姑娘心如电转。说道:“既然是少侠发话,两女孩我们可以放过,如何称呼少侠?”周姑娘言辞已极为客气。
“山野猎户,不敢当少侠两个字。在下马楚,姑娘贵姓?”青年道。“小女子周文香。如果这两女孩以后找我寻仇,把我害了,那就是你的罪过。”周文香微笑着说。文香微微一笑,艳如朝霞,顿然让马楚心内一动,不敢直视。避目回道:“以周小姐身手,她们就算找上门去,估计也是自取其辱。还谈什么伤害到大小姐。”
周文香仔细看了一会马楚,忽然说:“表哥,我们回了。”说完朝马楚点点头,拉转马头缓缓而去。那表哥和家丁迅速跟上。马楚刚转身来看两女孩,前面传来周文香银铃般声音:“江湖有相逢,马少侠别忘了今日事。”马楚回答:“多谢姑娘赏脸,在下会记住的。”
马楚扶起两女孩,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王温,叹了一口气。两女孩中稍高点的女孩一拉矮点的女孩,又齐齐跪下:“多谢大哥哥救命之恩。”马楚赶忙拉起来说:“他是你们爷爷吧,没能救到他,我都很愧疚了,你们就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了。”这时那车夫从旁边走出来,刚才情形把他吓坏了,只好躲在一旁不敢出声,他对马楚说:“这位小哥,你救是救下了这两女孩,可她们现在没家人照顾了。躺在地上的是她们爷爷,也是唯一亲人了。”
马楚道:“那大叔和她们是什么关系?”“我和她们没什么关系,不过是她们爷爷雇了我的马车送他们回家而已。没想到遇到这样厉害的仇家,那公子我可要赶马车回去了。”车夫说。“那这两女孩呢?你就不管了啊?”马楚问。车夫:“小哥,不是我不想管,我想管也没这个能力,你看我就靠赶马车赚点钱,要养活好几口人。她们要跟着我,那只能是饿死了。他家钱财已经被刚才那伙人全拿走了。”
马楚见车夫不愿多事,也没办法,心想只能带回家去再说了。转请车夫帮忙,一起把王温埋葬了树林里。安葬完王温,车夫掉转马车回去潭州。只剩下马楚和两女孩,两女孩跪在爷爷坟前泣哭不已。
马楚扶两女孩坐下,又掏出一片干净的布片把两女孩的眼泪搽干了。直到这个时候,马楚才有空仔细看看两女孩,只见两个都很漂亮,又很相似,一看就知道是姐妹俩。马楚说道:“事情已经这样了,先别哭了,想想看你们还有什么亲戚吗?”高个点的说:“大哥哥,这次爷爷本来说是带我们回去老家,可我们以前从来没去过,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了。爷爷把以前在家的人都辞退了,本来想到老家再请人照顾我们。”
马楚又问:“那你们愿意跟我去我家吗?”“大哥哥是好人,我们当然愿意。”两人同声说。“那告诉大哥哥,你们叫什么名字。”“我叫淑兰,十三岁,她是我妹妹淑芳,十一岁。爷爷都是叫我们兰兰、芳芳。”一说到爷爷,淑兰又流下了眼泪。“那好吧,兰兰,芳芳,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两人都说:“可以的。”于是马楚就带着兰兰和芳芳一起朝衡山上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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